第七百六十四章 彼攻我守(七)(1 / 1)
这个戈什哈名叫努达海,出身于正白旗满洲旗下,原本为旗下余丁。虽然只是洪承畴身边的一名戈什哈,身份低微。但是,便是洪督师本人,也不敢小觑了他,平日里少不得要对他客套三分。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十分硬扎的身份,塔山系出身!原本只是旗下余丁的努达海,靠着在塔山战场上的军功,从余丁变成旗丁,又从步甲变成马甲,从马甲变成巴牙喇,一半靠着他砍下的军功首级,一半也是他的福气运势。只可惜的是,他的福气也到此为止了。别的塔山系成员,显赫的如曹贝勒自不必提,什么固山额真,梅勒章京官职的,甲喇章京的,甲喇章京衔牛录章京世职的不说是车载斗量也差不多。便是混得一般的,也有个牛录章京的头衔,或者是到绿营当中出任个参将、守备之类的差事。可惜这个努达海,作战上阵是把好事,说起做人做官来,却是差劲得很。几经辗转,最后被拨到了洪督师面前,以正白旗满洲旗下牛录章京,四品官衔的身份来充当洪承畴的戈什哈头目。虽然官职品级都是虚的,但是,洪承畴却不敢对他当真视作包衣奴才,他是多尔衮的奴才,却不是他洪承畴的奴才。何况,努达海身后还有一个声势浩大,势力关系盘根错节的塔山系集团在。当真是被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塔山系得知,他洪亨九把他们的塔山同袍当成了包衣阿哈来喝来喝去的驱使,这就当真是开罪了这群大爷了。所以,努达海在洪承畴面前说话办事也是有恃无恐。在他看来,以老子的军功资历,便是到绿营当中当个参将副将也不算过分。如今却到你一个降臣面前充当护卫。老子已经走背运到了这个地步了,还能怎么再背?所以,说话却也不甚是在意。今天他的几句话,说的声音大了些,却被洪承畴听得清清楚楚。“努达海,你方才说什么?”洪承畴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惶恐,但是又不晓得惶恐有何而来。他努力控制着自己,让说话声音尽量做到平稳安定,不令别人听出有一丝一毫的颤抖。“回大人的话,奴才方才说,当年在塔山时,李华梅以十余万精兵,漫天的人苏辙也在《和子瞻次孙觉谏议韵题郡伯闸上斗野亭见寄》有这样的记载:“扁舟未遽解,坐待两闸平。”这充分说明:当时的邵伯船闸,已经是三门两室船闸了。日本僧人成寻在他的日记中,记载过邵伯船闸的经历。当时,他坐的船儿由南方向北方行驶,非常顺利。但待他从北方往南方行驶时,船闸却十分拥挤,只能在船上过了一夜。从这个故事中,可以看出,邵伯船闸自古就是南北交通要道。而他当时之所以住宿在船上,只是因为从北方南下过船闸的船只太多,需要排队通过。可是,这么一个南北咽喉要冲所在,却被人轻而易举的给摧毁了。南北交通大动脉在一个关键点上断了,南方北方的交流断了,人员物资都滞留不动,如何不令人恼怒?!“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?”洪督师的声音,在努达海耳中听来冷得便如同辽东风雪之中的山林,比塔山战场上,铺天盖地而来的李华梅的书,拨付刀枪器械,给予军饷。令其在我军背后袭扰破坏,截杀我大清官员和切断往来驿站文书。”“怪不得!此辈便是在运河上讨生活之人,自然对运河上何处最为紧要了如指掌!”洪承畴不怒反而在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。“去!把那份河道衙门的军报取来!”洪督师高声吩咐了一句。少顷,军报取来,洪督师执笔在手,在那份军报上笔走龙蛇,责令河道衙门务必在三日内修复邵伯船闸,不然,提头来见!“扬州河防营参将是什么人?”“回大人,据报是。。。。。”“不管他是什么人,也不管他是不是满洲哈哈珠子还是什么人,传本官的令,将此人就地正法,以儆效尤!遗缺嘛,”洪督师眼珠子转了转,目光定在了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的努达海身上。“便有正白旗满洲牛录章京,四品官身努达海接任!”口中念着,手中紫琅毫刷刷点点,一份委札当即便写好。“努达海,你在战场上是好样的,把你留在本官身边办事,也确实是委屈了你!本官放你到扬州去,你给主子爷把扬州运河这一段守好了。把你在塔山的本事给本官拿出来,好好的给主子办好差使,不要折了你在塔山的威风!”呼吸之间,努达海便从一个供人驱使奔走差遣的戈什哈,摇身一变成了坐镇扬州这个天下第一福地、第一销金窟所在的一方土皇帝。这份运气,顿时让人们看他的眼珠子都要红的爆炸开来。而努达海自己,也被这突然降临的巨大幸福砸得有些头晕目眩。刚刚还在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,此刻却是坐镇一方的人物,这其中的巨大反差,比起范进中举来更是强上十倍。摆摆手示意叩头谢恩不已的努达海退出去,洪承畴却是依旧愁思不绝,运河交通断了,他只能派人骑马南下。“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送达到博洛王爷面前。”遥望南天,他也只能暗暗的祈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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