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章 一剑（2 / 2）

璇放下了剑，也直视着女史，“有何指教？”

女史默默看了片刻，一言不发，转身便走。

璇看着她的背影，却不禁蹙起了眉头。

若真要切磋，她早已来到五道教，女史为何不先找她切磋一番，却要等到此时？

无疑，女史的动作，更像是一种试探。

她在试探什么？

璇想不出答案，可心里却多了几分疑心，暗自捏紧了剑柄……

明心殿上，司命端坐于教主宝座中，以手支颐，眼里不时流露出几分思索之色。

“掌教，大致就是这个情况。”杜子卿拱了拱手，侍立于一旁。

“你是，璇已经投靠了龠一方？”司命的指尖敲打着教主宝座的龙首扶手上，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
杜子卿道：“弟子也只是猜测，先前晏玄陵晏师兄将安师兄叫走后，安师兄就此失踪，似乎也与此有关。”

司命看了身旁的司禄一眼。

“司禄，这可都是你的好徒弟。”

司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，淡淡道：“便是父子，亦有灭亲之时。”

司命听后又看了杜子卿一眼，道：“璇不是想见我么？你去叫她到幽星台等我。”

杜子卿一怔，试探着问道：“现在就去？”

司命目视前方，微微颔首。

杜子卿拱手行了一礼，缓缓退出明心殿……

“杀了她，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！”

枪默默走到幽星台前，理了理鬓角的乱发。

从皇城到北，他经历的厮杀，似乎比前半生的总和还多。

刀光剑影，流血漂橹，这样的场景，几乎每都在他面前上演。

亲人、朋友、仇敌，一个又一个在他面前倒下，到最终，举目四顾，竟已只剩下他一个人。这样的悲凉，又有多少人能体会？

枪抬起了头，是阴沉的，微微下着雨。

他又想起了皇城的那个夜晚，以及死在他手里的苏九。

以苏九身份之尊贵，为何会只用那样一把废剑？

倘若苏九手里不是那把废剑，他或许杀不了他。

想到此处，他缓缓抽出了背上的盘龙枪，摩挲着枪身的龙纹，眼里流露出几分感怀。这柄枪，早已是他最亲的亲人。

舍弃了一切道法变化，将全部的真元凝为一体，在枪尖绽放，就像他的人生一样。

远方渐渐现出了一道身影，是一名五道教弟子，不是杜子卿。

枪默默下了幽星台，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。

长长的直道，像刀切一样，割在五道教的山头。

幽星台仍是她曾看过的那个幽星台，身旁的五道教弟子神色恭谨，没有半分异样。

“为何要到幽星台见面？”璇忽然止住脚步，看着那名弟子。

那名弟子一怔，低声道：“这是掌教的意思，我们做弟子的，不敢妄自猜测。”

璇一双如明镜般的眼睛看着他，这名弟子不禁有些忐忑，低下了头。

“走吧。”

不知何时，她已是收回目光，率先向幽星台走去。

那名弟子松了口气，忙跟了上去。

微冷，蒙蒙细雨从面颊上滑过，不出的寂寥。

整条直道上，除了她和那名弟子，再看不到第三人。

璇忽然有些惆怅，这样的萧疏冷寂，是很难不令人惆怅的。

然后她就看到了血，从那名弟子的身上冒出。

跟着冒出的是一截枪尖，仿佛一朵绽放在血中的花。

玉寒出鞘，对击，剑尖与枪尖在这一瞬间碰撞，玉寒微微弯曲，她没有用力，身子跟着倒退，如惊鸿掠影。

“枪？”

当她落地之时，已是看到了那名弟子身后的男人。

枪神情冷酷，缓缓抽出盘龙枪，道：“你的剑，比苏九快。”

璇直言道：“他的剑只是装饰。”

枪笑了，嘴角一咧，带着几分嘲讽，“不错，他这样的人，本不必用剑。”

璇淡淡道：“你也不必用枪。”

枪瞳孔一缩，眼里有了几分怒意。

他一生以枪闻名下，若是他不配用枪，下又有谁配？

不过，他早已过了会被激将的年纪，冷笑两声，握紧了盘龙枪，又朝璇刺去。

璇没有退，也跟着一剑刺出。

真元藏于剑锋之内，寒气逼人，如惊雷一闪。

盘龙枪上，苍龙之影咆哮，可在遇见那一抹剑锋的刹那，却是寂然无声。

枪吃了一惊，握紧盘龙枪横扫出去。

璇已是倒退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袖，不知何时已是短了半截。

“好剑，下难见的快剑！”枪不禁赞叹道。

璇默默无言，低垂着剑尖。

枪见此，眼里闪过一抹厉色，盘龙枪直击而出，如蛟龙如海，纵横腾跃，势不可挡。

璇也没有挡，只是一剑又一剑的刺出。

每一次，她都能避开枪芒，找到直刺枪的机会。

枪也每一次都能避开，可是不知为何，眼里的璇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了。

直到他看到右手泛起的一层寒霜。

玉寒剑，本就以寒气伤人。

枪知道自己不能再等，大吼一声，盘龙枪上的苍龙之影跟着长啸，枪法威势顿时大增。

璇手腕一抖，玉寒剑在半空划过一道道轨迹，正是北斗星君闻名下的七星剑式！

剑锋在白日里闪过，凌厉无比，可是堪堪到了枪身前，却忽然一暗，消失不见。

枪的枪尖也是如此，时而锋芒毕露，时而晦涩难明。

那一抹阴暗，正是星域的体现。

到了他和璇这般境界，星域已是能够收放自如，悄无声息之中，处处皆可能是星域！

枪的手依然很稳，可眼里却已是有了一些动摇。

璇的剑很快，可更快的是她的眼睛！

那是一双空灵如明镜一般的眼睛，目光所至，便是剑锋所指。

他的眼睛已是有些跟不上她的眼睛。

枪蓦然大喝一声，握住枪柄中段，长枪旋转如轮，璇的剑亦不得近身。

枪就此一枪扫向璇，却不是直的，而是带着些许倾斜，谁也算不出这一枪的轨迹！

璇的眼睛比剑快，当这一枪刺来时，剑也有了反应，在空中迅速划过六道剑痕。

北斗落死！

七星如棋，落在苍龙七宿之上，枪手中盘旋咆哮的苍龙之影在刹那间忽然黯淡下去，紧跟着的便是璇的一剑！

如死神般的一剑！

枪瞳孔收缩，手中的盘龙枪忽然上挑。

这是他的一招生平绝学，苍龙腾空！

长枪上挑，速度极快，在那剑尖堪堪刺到喉咙的刹那，率先从璇的腹中穿了出去。

枪松了口气，毕竟是他赢了。

可眼里和手上的感觉却不对。

眼里的璇忽然消失了，因为那只是一道化身。

当枪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，他终于看到了那从幽暗星域之中显现的一剑。

比北斗落死更可怕的一剑。

剑光落定，剑身光洁如初，没有一丝血迹。

枪的身子还屹立在原地，过了片刻，才听到砰的一声，落下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。

他颈口的伤很平整，还结着一层冰晶，所以并没有四溅的鲜血。

玉寒杀人，从不见血。

璇收起了剑，“枪本是霸道之兵，当你用它偷袭的一刻，就已经输了。”

头颅圆睁的双目眼皮颤了颤，缓缓合上，神情也从惊愕愤怒变成了几分悲苦。

确实，当他用枪偷袭的时候，就明他已失去了往昔必胜的信念。

他已不配用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