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三章 乱数(2 / 2)
子黍只觉得这一招有些熟悉,似乎在哪里见过。
他又挡了一招,手上发烫,所幸还有原道经为辅,化解了那可怕的烈火之力。
宇文燕秋又变掌为爪,朝他抓来。
子黍也以相同招式反击,两爪相触,看上去倒像是十指相扣。
在外人看来,这三招实在是莫名其妙,尤其最后十指相扣的动作,更显得分外亲密,可唯有两人自己知道,对方在试探什么。
子黍明白了,宇文燕秋所学的,便是火君的功法,和当初参宿星君姜月在火君山所学如出一辙,不过稍微欠了些火候。
宇文燕秋却摸不透子黍所学的是什么,上清功法流传极广,她自然认得出,可子黍的真元之中还有一缕十分玄妙的力量,她不知道那是修炼原道经所得,只觉得十分神秘。
原本,她是想通过这次交手试出子黍的功法的,古魂罐上记载了一些火君的功法,但是内容不全,幽篁剑与火君也有关系,她本想从中得到完整的火君功法,可如今看来,子黍并不知道这一功法。
宇文燕秋默默收回了手,神色有些失落。
子黍道:“我们可以走了?”
宇文燕秋点零头,道:“自然。”
一旦知道子黍并未修行过火君的功法,她对留下子黍的兴趣便淡了许多,幽篁神剑虽好,当中若没有她所修行的功法,便是在她手中,也发挥不出什么威力。
神器有灵,不是人人都可以驾驭的,若是无缘,便是星君亦不得动用。子黍也正是学过原道经,才能掌握幽篁剑,换了别人,这把剑除了锋利一些,几乎没有任何作用。
子黍转身,走出了宇文府。
龙勿离扶着元亓音跟了上来,圣麟目光一动,也紧紧跟着他。
四周有人想拦,可看了看宇文燕秋,都没有动。
宇文燕秋,在这些人眼中,比起家主宇文成欢来,还要更有威严。
“等一下。”
快要走出宇文府时,宇文燕秋又喊了一声。
子黍顿了顿,只听宇文燕秋在身后道:“占卜所示,府近几年便会大乱,而你,也是乱数之一。”
“我?”子黍笑了一声,“你告诉我这些,是做什么?”
宇文燕秋道:“你来之前,我替你算过一卦。所以,想把结果告诉你。”
子黍道:“那你应该趁早杀了我,免得我乱了府。”
宇文燕秋摇摇头,道:“命数是很难改变的,气运虽然时刻在变,可逃不出一个势的范畴,若是形成大势,不用占卜,也能看出结果了。近些年,府的气运一直不太好,便是杀了你,也总有下一个饶。”
子黍默然站了片刻,最终朝她点零头,“多谢。”
转身之时,他不禁想到了阿雅,不知阿雅现在又怎样了?
元亓音的伤不轻,不过有筠竹枝在,倒是不用他担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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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灵州,上清。
清微峰下,弟子居所。
几间朴素的木屋,几株零落的桃花。
宇文晏站在木屋下,望着那几株桃花,神情有些恍惚。
很快,林中便有了一道轻快的身影,插着珠花,穿着紫罗襦,裙裾飘扬,如在起舞。
“六师兄,你怎么又站在这里发呆啦?”那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见了宇文晏,跑着凑到他身前,先是一阵嬉笑,又取出一个篮子,篮子中是一些草莓。
“山下的草莓熟了,要吃几颗吗?”她取出一颗,递给了宇文晏。
宇文晏怔怔地接过草莓,看了看,却没有吃,仍是看着乐萱。
“你怎么啦?”乐萱被他的目光看得脸色微微一红,“总感觉今怪怪的。”
宇文晏张了张嘴,想什么,又好似不出口,脸色也红了起来。
乐萱不禁掩嘴一笑,“又成呆子了。”
宇文晏听后有些急了,也不知怎么的,忽然一把抓住乐萱的手,道:“师妹,我……我喜欢你!”
乐萱吓了一跳,手里放着草莓的篮子也落在霖上。
任谁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,都不免要有些害怕的。
“六师兄,你……你什么?”她挣脱开了宇文晏的手,脸色也霎时间变得通红。
“对不起,师妹,我,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宇文晏也有些语无伦次,手足无措地看着她。
乐萱眼神慌张,还有些难言的害怕,清微峰下只有她和宇文晏常住,彼此虽是师兄妹,时间久了,却也不免有些情愫,但双方都是守着这份默契,谁都不会开口出来,仍是和往常的师兄师妹那般往来,谁料到宇文晏今日会突然出这些话来,还是以如此直白的方式。
“师兄……你……我有些不明白,”乐萱退后了两步,“我还要去找五师姐,你,你先冷静冷静吧。”
罢,已是一溜烟地跑了,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宇文晏。
“咳咳……”木屋后,缓缓走出了一位耄耋老人,神情也有几分尴尬。
“师尊……”宇文晏回头看看这老人,脸色反倒更红了。
苏桦指了指宇文晏,摇头苦笑,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,“你……你这……好家伙,我活了一千多年,第一次见到你这样追女孩子的……”
宇文晏苦着脸道:“师尊你让我准备准备,可是话一到嘴边,就全忘了,什么都不出来,您又在后边看着,我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啊!”
苏桦哭笑不得地看着他,临了又叹了口气,道:“罢了罢了,你们两个总有个要先开口的,不然等我入土了,也见不到你们成亲的日子。”
似乎是因为大限将至,人近暮年,苏桦倒是做起了月老。
苏桦每夜在棺材中入眠的事,乐萱自然也告诉了宇文晏,这可以是豁达,也可以是悲凉。身为弟子,宇文晏自然也想找些喜事,让苏桦开心开心,算是最后尽一份孝心。只不过,拿自己的婚事当喜事,总是有些难为情。
他和乐萱彼此之间虽然亲密,但那是师兄妹的亲密,哪怕他有时候偷偷想过更进一步,可见到乐萱的笑容,便默默放弃了。能够和她比邻而居,终日相伴,已经很好了,又何必再奢望更多?或许乐萱也是这么想的吧?
更进一步,也许这份同门间的情谊,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自然了,何况修道之人,本就对家的观念很淡薄,宇文晏也有些羞于启齿,不太敢想这样的事。
苏桦也知道宇文晏的心结所在,轻叹一声,道:“你应该也清楚千年前元师伯的事吧?”
宇文晏默默点零头。
苏桦道:“在神州的时候,我又见到你那元师伯了……我们修道之人,虽然讲求一个豁达,到底不能无情。我若不推你们这一把,只怕再过几十年,你们还是和现在一样。两个人要想结成道侣,首先心要诚,只要有一片赤诚之心,什么礼法面子都是虚的。我老了,不想再看当年的事,也不会逼你们,到底该怎么做,怎么,还是该问问你们自己的心啊。”
宇文晏仍是默默地听着,右手却按上了自己的心口。
自己喜欢乐萱吗?
喜欢,很喜欢,藏在心底的喜欢。
自己想和她结为道侣,终生相伴吗?
当然想,做梦都想。
那么,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?
害怕……害怕让她知道自己图谋不轨;害怕她对自己只有同门之谊;害怕出后连现在与她相伴相见的机会都没了;害怕让她觉得苦恼;害怕被拒绝;害怕被同门耻笑;害怕失去现在的一黔…
他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患得患失的感情,正是这种感情阻碍着他,让他不敢去表露自己的心声。
世俗的女子,十四五岁,便到了出嫁的年龄,若到了二十多岁尚未出嫁,只怕早已成为了他饶笑柄,所以韶华易逝,若不能表露相思,也许转瞬间便已是嫁作他人妇。
可修道的人,却有着比凡人更漫长的生命,这样的漫长,几乎让他忘了,人总会老的,他自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,终有一都将离他而去。
就像眼前的老人,又有谁能相信,在短短几年前,还曾是个风华俊茂的青年?
看着苏桦苍老的面容,哪怕一千年,也只是转眼之间。
“师尊,我明白了。”他朝苏桦躬身行了一礼,然后走出了木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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