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45 章 十里坡(二)(2 / 2)
因这事卫菱留了个心眼,并暗中跟踪了温丛风一段时间。也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,温丛风已经改名为陆峰,并且他还是陆家的人,甚至成了亲。
这事对卫菱的打击巨大,不过真正摧毁她的却不是这件事。
而是卫菱一路上从一些武林正道的口中得知,当年司缨的死或许另有蹊跷,她开始怀疑狐崖领内出现内鬼。
一路的怀疑与揣测,直至此时此刻看到风头无两的陆峰,卫菱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这个内鬼就是她曾经想携手共伴一生的男人。
卫菱当场就找温丛风对质,可惜温丛风不仅没有说实话,还企图将她软禁起来。卫菱费了好大的劲,才从温丛风为她打造的牢笼里逃出来。
只是一想到自己竟与仇人生活了这么久,虽没有拜堂,但也与一般夫妻无异,卫菱心里就既悔又愧,加上屠山时她的身子已伤了基根,被温丛风软禁期间又没有好好吃饭,卫菱没跑多远就晕倒在路旁,幸得路过的南明高僧相救,这才捡回一命。
也是到了这时候,卫菱才知道自己怀上温丛风的孩子。不过她与这个孩子无缘,才得知它的存在,她便已经永远失去他。
最亲之人的背叛,以及丧子之痛,连番打击之下,卫菱一夜白了头,差点客死他乡。
“……我想杀了他,为你报仇,可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,根本就不是温丛风的对手。我刺杀了他好多次,没一次成功……”
卫菱说到这里,声音喑哑得厉害,像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那种,整个人看起来心灰意淡。
司缨听得一阵难受,心想她那几招算是哪门子的武功,不过是自己硬逼着她学的防身术。司缨都能想像得到,温丛风是如何一招之内就将她擒住。
“那后来?”司缨紧着声问道。
“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遇到了菩陀婆,跟她学了一段时间的武功。”
司缨微惊:“菩陀婆?”
“对,就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那个菩陀婆。”卫菱努力回忆往事。“当时她修练武功走火入魔,我顺手救了她。她为了报答我,就将她的武功传于我。菩陀婆死后,我就借用她的名号在江湖上做了几件事。”
司缨想起陆离年幼之事,忍不住问道:“那当年掳走阿离的人是你了?”
“阿离?”卫菱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。“阿离是谁?”
司缨一听,就知道原岭并没有将陆家现在的人员情况同卫菱说,犹豫了一下,她还是如实说道:“就是陆峰……温丛风和徐婉钧所生之子。”
卫菱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他啊。”
言罢,她缓缓点了点头:“不错,是我假借菩陀婆之名掳走他的。不过温丛风一直知道菩陀婆是我所扮,但他对外仍然宣称,我是为了他双子剑的剑谱才掳走他的儿子。我知道,他是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以前的那些事。”
说到这里,卫菱嗤笑一声,神情极为不耻。
司缨看着她,觉得眼前的卫菱有点陌生。不过一想到她这些年的遭遇,司缨似乎又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司缨是既心疼又心酸。
卫菱继续说道:“说起来也挺对不起那个孩子,我在他身上扎了七根血魂钉,才逼得温丛风不得不松口承认,就是他下毒,毒哑你的。”
司缨:“……”
司缨很想告诉她,温丛风不仅毒哑了她,扎进她身体的第一刀,就是他所为。但时过境迁,这会儿再说这些已无意义,她也没有说的欲望。只是司缨万万没想到绕了这么大一圈,陆离扎的这七根血魂钉乃是受自己之累。
司缨已经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什么感受了。
“温丛风为了救那个孩子,把我打成重伤……”卫菱一顿,“那是他第一次真正对我下狠手……我能看得出来,当时有一瞬间,他确实是真的想杀了我。”
司缨听着她轻声念着,心都揪成一团。
那个时候的卫菱,定然已是万念俱灰了吧?
思念未定,司缨就听着她说道:“当时我就在想,他如若把我杀了也好,这样我就可以早点到阴曹地府去跟你谢罪了。”
倾身上前,司缨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。
卫菱在她的怀里抖了抖,哑着声道:“……阿缨,对不起,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他在一起的,我真的不知道他对你做了那些事,你原谅我好不好?……好不好?”
话未说完,她再次泣不成声,似乎欲将这些年压积在心里的情绪一次性爆发出来。
司缨连连抚摸着她僵硬的背部,安慰她: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,也没有生你的气,你不用这样自责。”
“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……”卫菱哭得悲恸,几乎停不下来。“我对不起你们。”
司缨也忍不住红了眼:“你没有对不起我们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,真的。”
虽然她这么说,但依旧无法消除卫菱心中的愧疚。
卫菱哭了很久,哭到最后甚至都没声了,还是没有停下来。司缨知道如果不让她发泄一次,她心里这道坎恐怕一辈子都过不去,便选择沉默,任由她哭着。
哭到最后,卫菱似乎也累了,这才停下来。
司缨见她忽然咳得厉害,倒打算让她休息,卫菱却抓住她的手,不让她走。
卫菱边咳边说道:“你别走,我……咳,咳,我还可以……咳,你跟我说说,你后来怎么回事,咳咳,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?”
见她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,估计不会罢休,司缨重新坐了下来。
“这件事说来话长……”
所以司缨选择长话短说,简单几句话就将她怎么醒来,还有一醒来莫名其妙就成了现在的司缨郡主交待清楚,并且也将小不点就是淮南爷的事告诉她。
“……就是这样,所以我阴差阳错和阿离……也就是温丛风的儿子成亲了。”最后这句,司缨说得有些磕磕巴巴。
卫菱先是听得完全愣住,而后脸色瞬息万变,渐渐变得复杂起来。她嘴张了张,似乎想说点什么,可最后又变成沉默,与司缨两两相对。
司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但卫菱没开口,她又不敢吭声,怕被卫菱看出点什么来。
于是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许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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