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市（2 / 2）

从选址到规划，从监管到交易，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精心设计和周密安排。

经此一事，顾家愈发水涨船高，先不说顾四深入漠北，屡立奇功，在朝会上的表现，也是有目共睹。

他提出的“以货易货”和“限制出口货物种类”的建议，被皇上和内阁大臣们采纳，纳入了互市条陈。

这倒是让他鹰犬的形象在诸位文臣心中有些变化。

顾三更是令众朝臣惊讶，一介布衣扶摇而上，直接被提拔为互市监。

众人在心中重新将顾家的地位往上提了提，看来，皇上当真信重顾家。

随着互市的临近，两国的商人开始纷纷涌入大荆和漠北的边界地区。

就像是锅中蒸腾的水，众人加柴添薪，终于，在开市的这一天，它沸腾了。

江南的春风隔了三月，终于吹到了这片辽阔的西北大地上。

街旁高大的胡杨树荫下密密麻麻摆满了摊位，从珍贵的香料到精美的丝绸，从稀有的宝石到精致的工艺品，琳琅满目，让人目不暇接。

不远处还能听到马嘶羊叫，那里有成群的牛羊马匹，聚在专门划出来的牛马坊市中。

癞子哼着歌，自在地走在家门口的街上，如今的小镇可不似当初那般荒凉，而是摩肩擦踵、人山人海。

忽然，前方不远处发出一阵喧哗。

两拨人吵得红脖子瞪眼，要不是周围有人拉着，早就动起手来。

癞子眉毛一竖，扒拉开围观的人群，大跨步向前走去。

“干什么呢？！”

癞子一声暴喝，手指着两边闹事的人。

两拨人马正在气头上，听见癞子明显不善的语气，更是仿佛火药上蹦了火星子，一下就炸了。

双方都瞪着眼睛朝他看来，想撒一撒火气。

可当两方人看到癞子的时候，却都不禁顿了一下，这一下，便将刚刚凝聚起来的暴虐消减不少。

只见癞子虽穿着随意，可腰上却明晃晃挂着一块醒目的腰牌，上书“互市监掌固”几个大字。

互市监掌固，那是专门负责坊市仓库和安全的小吏！

虽然没有品级，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啊！

他可是正好管着他们，尤其是像如今这种闹事的情况。

两方人的怒气虽然被打断了，但仍然存在几分不服气，梗着脖子对峙。

其中一方走出一个高大黝黑的男子，对癞子道：“这位大人，他们以次充好糊弄人，被我们揭穿了还想赖账，还请大人做主！”

癞子抬头看过去，这高大汉子明显是漠北人，穿着异族的服装，口音也有些奇怪。

而另一方的卖家是个矮一些的胖子，身着罗琦，一眼便知是江南的富商，闻言不乐意了：“谁以次充好了？谁糊弄你了？你自己不识货，反倒诬赖起别人了！”

癞子心中一凛，两国本就有着隔阂，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矛盾冲突，不是好兆头，他得贵人信重，得了这个掌固的差事，可不能从开始就办砸了！

癞子抬抬手，示意双方先冷静些。

他走近看向卖家的摊位，只见上面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盒子，其中一只木盒子打开放着，里面放着一颗畸形的珍珠。

见他看过来，那黝黑汉子立马指着这珍珠道：“大人看，这些奇形怪状的珍珠，这人居然比旁边摊贩的好珠卖的还要贵，这不是坑人是什么？”

那白胖商人也是忿忿不平，争执道：“你懂什么！如今江南正流行这种异形珍珠，多少金铺银楼抢着要呢！有巧思的匠人将其稍加打磨，贴合意象，便可打造出一副独一无二的首饰，既华美，又生动有趣，我千里迢迢从江南运过来，你不识货，别怪我！”

那黝黑汉子闻言眼里流露几分怀疑，明显不信。

癞子从小长在北方边镇，还真没去过江南，自然也不知道如今贵妇们流行穿戴什么。

他只能先安抚住双方的情绪：“稍安勿躁，孰是孰非，咱们问问不就知道了？这互市南来北往这么多人，总有知道行情的。”

那白胖富商闻言非常有底气，道：“那感情好，是优是劣咱们请个公证人一问便知。”

那黝黑汉子看富商没有半分心虚，情绪反而平缓了一些，心道，许是真的他搞错了，南北方货物不同，不过还是不信，听了癞子的法子也觉得公平。

周围有人凑热闹，搭腔道：“那边上不就是卖珠子的？问问他便知。”

众人望去，旁边的摊位上也密密麻麻摆了几袋子珍珠，可不正是卖珍珠的。

那白胖富商将他拽过来，问道：“老弟你说说，咱这异形珍珠在江南作价几何？”

旁边的摊主被看了看那白胖摊主摊位上的珠子，眼珠一转，故作为难道：“我虽是江南来的，却不是专门卖珍珠的，只是这次从别的商人那里倒换的珍珠，不过……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异形珠流行啊。”

那白胖摊主闻言眼睛一瞪，急道：“怎么会没有听说过？现如今，连京城的贵女夫人们也开始流行起穿戴异形珍珠做的首饰了！”

那旁边的摊主闻言瑟缩了一下，小心道：“许是我孤陋寡闻，没听说过，老哥可别生气。”

他不说还好，说了这话，不知怎的，白胖商人更生气了，瞪着眼睛就要理论。

可这旁边摊主的话却让黝黑汉子重新燃起怒火：“你还说不是以次充好！连你们大荆人都这么说！”

癞子刚觉得旁边那摊主眼神躲闪，看起来不对劲，场上局势便又重新对峙起来。

双方谁也不让，中间还夹杂着白胖摊主咒骂旁边摊主的声音。

癞子顾上头就顾不了尾，焦头烂额之下，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路过一群人，其中一个锦衣夫人，翠绕珠围，头上却赫然正好插着一支硕大的异形珍珠镶嵌的步摇。

“夫人留步！夫人留步！”

癞子连忙上前两步，走到那夫人近前，却见那夫人怀中竟抱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！

等那夫人一行人听到癞子的呼唤转头看过来时，癞子才看到这夫人身边站了一个眼熟的高大男子，也是玉冠华服，芝兰玉树。

定睛一看，癞子面上一喜，咧开嘴角：“顾大人！您也在这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