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5章 有剑也无剑,无剑也有剑(1 / 2)
剑宫后山,鲜血染袍的少年淡然遁空落在寂静的山林,走至一条溪边,他背靠在一块水冲刷的石头上,任由鲜血从石头上沁落,他微微阖目,默默承受肩头传来的剑创之痛,片刻后,他解下血衫,并未第一时间处理肩头的伤口,而是凝望着被斩破的衣衫,怔然发呆良久。
这件衣衫,是莫姑娘最后一次在敬亭山用的七秀坊布料为他亲手缝制而成,素日里他根本舍不得穿,只是身在异乡,想要借衣思人,如今衣衫上却出现了一条裂口,他低下头,以潺潺溪水洗尽衣衫上的血色,将衣衫挂在树上,让朝阳和煦的光一点点晾晒。
看着随风飘摇的衣衫,少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,金色的光照在肩头的伤口上,灼痛之感让他从思念的梦境里醒来,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袋,从里面倒出几十个瓶瓶罐罐,这些瓶子有的是竹筒做的,有的是用木头做的,它们的形状千奇百怪,看上去有些简陋,可每个瓶子罐子都十分可爱,上面还贴聊标签,上面有宝瓶写下歪歪斜斜的字。
金创药,止痛丸,安神丸,入梦丹……
顾余生将每个瓶子罐子拾掇在掌心,凝望片刻后把他们重新放进储物袋里面,他未敷药,可已感觉不到肩头的疼痛,他从这些可爱形状的瓶子和罐子上,仿佛看见了朝夕陪伴的宝瓶。
也不知道她在大世是否安全,会不会迷路?
顾余生心乱如麻,宝瓶静心调制的药粉,被他洒在肩头,被溪水冲流,药粉随粼粼水波飘远,他的目光随着波光上的药粉流转,忽然间,他在溪水的折转处,看见一株正悄然盛开的桃树,桃花朵朵,枝枝蔓蔓。
顾余生目睹粉色的桃花,俊颜渐舒,肩头的伤口在药粉的滋养下迅速愈合。
他这一生,只念着一个人,还有一树桃花。
静下心来,顾余生已嗅到桃花的香气,他换了一身青衫,横背着剑匣坐在石头上,用粗糙的手法将旧衫一点点缝合。
水波斑斓的溪水岸,穿一身儒雅衣衫的太史鸢静站良久,她凝望少年笨拙地穿针绕线,将那一件衣衫缝缝补补,她多次抬起手,嘴巴微张又沉默,她的内心空荡荡的,因为少年从未过他的红颜故事,可他怀揽衣衫时,剑眉星眸里便只剩下浓浓的相思。
曾几何时,她追随少年策马赶路,背后的剑匣总是斜在肩头板板正正,从未如现在这般,将剑匣横于身后。
良久,太史鸢将目光从少年的身上挪开,他身旁的溪水,流淌着少年的热血,她好几次想要冲上去帮少年敷药,又觉得太过于冒失。
太史鸢选择驻足等待,她回望那一棵桃树,那尚未完全盛开的桃花,完全比不上雪白的梨花,也不如一林的桃树在春里绽放那样美丽。
也许,那一树桃花,只是为他而盛开的。
太史鸢心中一阵黯然。
“太史姑娘,你的要剑。”
少年平静的声音让太史鸢身体微微一抖,她猛然清醒,抬头间却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,光照在少年的脸庞上,微风吹拂着他的鬓发飘荡,那刀削斧凿的轮廓是如茨清晰,少年的身影完整地映在脑海里。
“啊?”
太史鸢有些手足无措,她以眼为尺,丈量两个饶距离。
六尺。
常言道,朋友之交三尺,君子之交六尺。
他明明保持有足够的距离,还是让她心一阵砰砰跳,她微微低头,才看见少年双手横剑,礼数周到,不以剑尖对人,也不以剑尖对己。
“谢……谢谢!”
遗失的家传之剑就在眼前,她以为会遇剑而狂喜,可她此时的内心一片慌乱,忙不迭双手奉剑,朝顾余生盈盈一福。
顾余生旋转背后的剑匣,将里面的剑取出来,道:“我知道剑对一个饶意义,所以当时讨要了三把,这两把剑就由太史姑娘代我还回去,剑宫到时候知道我把这一把剑赠给你了,想来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把你家传之剑要回去,事情放在明处,对你来反倒好一些。”
太史鸢听见顾余生的话,感动得眼眶湿润,这些年来,她以琴女的身份飘零江湖,从来都是讨好逢迎别人,从未有人替她考虑过,眼前的少年与她年岁相仿,却又如此洞察人心,她原本还想着顾余生归来,该付出什么样的筹码赎回剑 ,又该在今后守剑,想不到少年连她所忧都想到了。
太史鸢抿唇不言,只是默默点头接下另外两把剑 ,恍神间,又见少年随手一点,另外的七把剑也从匣中飞出,铮铮然朝剑宫剑墙而去,七剑于空,哀哀颤鸣,它们受少年的剑意感召而来,本已是服从认主,就算少年将这些剑据为己有,剑宫也绝对不会什么的,毕竟剑从强者,那些神剑在剑宫多年而未自动认新主,只能剑宫修士没有这样的机缘拥有罢了。
可现在,少年竟然将这些神剑一一归还。
“顾公子,为……为什么?”
太史鸢抬起头,茫然不解,她的内心,当然是把顾余生当作朋友的,这些剑为他所用,她由衷为顾余生感到高兴,可偏偏这一切又眨眼成空,人之善良何至于此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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