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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8章 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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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哼,皇后倒承认得洒落,没有一点犹豫,”齐越道,“是啊,朕倒忘了你是出身晏氏,是彻头彻尾的世家,或许心里还一直恨朕当初血洗世族是吧?既然皇后那么,朕今日就废了你兄长的爵位,让他滚去儋州捕鱼!”

“陛下都要废了臣妾的后位,臣妾还在乎自己的兄长吗?”晏清禾笑道,“反正臣妾和他也不熟,陛下威胁不了臣妾。”

“不熟……你听听,”齐越对景安道,“劝阻舜华和亲的奏折中可是属他上得最多,为此事特意来见过朕不下三次,每次恨不得直接睡在政事堂,连咱们一向傲骨的晏大人都折腰了,皇后竟然如此不在意,也不知他听到会作何感想啊……”

晏清禾心下一怔,自己就没考虑过他会帮自己,原没想到晏渠竟然会如此拼命,但转念一想,她释然地笑了。

“舜华不是陛下的女儿,但是晏渠是舜华的亲舅舅,他此举不是因为臣妾,而是因为舜华的生母、我与他共同早逝的长姐。说到底,臣妾孤身一人,哪里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呢……”

齐越愣住,期待她还有一丝求生的意思,期待她能向自己低头,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。可她没有,她如此从容不迫,她恨极了自己——

两代皇后如此相似,命运的交叠在此刻一览无余。

“你!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朕说了吗?”

晏清禾将下蹲改为跪下,万分郑重、亦是万分珍重地朝他盈盈一拜——

“臣妾等着陛下的废后圣旨。”

晏清禾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,但想必一定是扭曲的、破碎的、震怒的,想到这里,她就忍不住的发自肺腑的高兴。

空气上方没有传来声音,她不知道齐越在这半晌中一直在死死盯着自己,她正坦然地等待着他对自己命运的宣判,然而过了许久,只听得脚步沙沙声。

她再次抬头时,只看到齐越留给她的远去的背影。

殿外的大雨依旧瓢泼,电闪雷鸣,她孤零零地跪在地上,腿依旧麻得站不起来,不需挣扎半刻,就已颓然而弃。

一行泪莫名其妙地落下,纵然划过她的脸颊也毫无知觉,直到落在嘴边——

那股苦涩的、酸甜的、却唯独不似咸味的让她注意到了它们的存在。

自己的高兴的落泪了呢,还是因为难过呢,她不知道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
齐越冲出殿门,磅礴大雨阻挡了他逃避的唯一退路,沉闷的雷声于耳畔不断轰鸣,呢喃的低语满腹怨气地谴责着。

“陛下!陛下……”景安迈着笨拙的脚步紧随而至,突然又被这雷声吓得一惊,不停捋着胸口心慌道,“如今雨下得这么大,咱们还是……”

齐越只冷冷瞥他一眼,景安便不再言语,默默让人安排轿子。

齐越无意瞥到角落,发现两个孩子竟还傻乎乎地立于廊下,衣角也被淋湿了大半——

照儿冷得瑟瑟发抖,埋头不敢看父皇一眼;

元熹板着脸,目光空洞,脸上的不知是泪还是雨。

齐越垂眸,本想问问他们怎么在这,但心中的百感交集却由不得他说一句话、一个字。

这是自己和她的孩子——

一个是行宫暑热中西窗剪烛,离别数月的柔情缱绻;

一个是荒野孤村下灯寒雨冷,相守于侧的死生契阔。

原来他们还有过那么美好的从前,再抬头,仍是漆黑的夜,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了,纵然是千呼万唤,它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齐越只是淡淡地扫过两个孩子,什么都没有说,没有等待轿子备好,他就转身走入了夜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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