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庭中的孽债（2 / 2）

孩子的爷爷是个闲不住的勤劳之人。尽管年事已高，但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，还是在家附近到处找零工做。他负责家里日常买菜和米面粮油这些生活开销，每一分钱都花得精打细算，就为了能让这个家的日子过得更顺遂些。而奶奶则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两个孩子。这两个孩子，都七八岁的年纪，正是那种对世界充满好奇、精力无限、调皮捣蛋的阶段。他们就像两只活泼的小猴子，总是想着往外跑，稍不注意就不见踪影，没一刻能让奶奶省心。奶奶为此常常向李春才诉苦，话语里满是疲惫，说这看孩子的活儿太累了，自己每天被拴在家里，连出去和邻居打打牌放松一下的时间都没有。

那年暑假，阳光炽热得有些晃眼，两个孩子刚上完二年级和三年级。一天，爷爷有个临时的零工机会，得外出一趟。临出门前，他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奶奶，一定要看好孩子。他皱着眉头，一脸严肃地说：“这俩小娃现在淘气得很，你可得上点心，要是不听话，适当打两下屁股让他们知道怕就行。”奶奶嘴里应着，眼神却有些飘忽，显然没把爷爷的话太当回事。

爷爷走后不久，熟悉的敲门声响起，邻居在门外喊着：“三缺一，就差你啦！”奶奶一听，有些犹豫。她知道孩子还在家睡觉呢，自己就这么走了不太好。邻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，笑着说：“现在孩子不是还在睡觉嘛，你就打两把就回来，等孩子醒了再照看他们也不耽误事。”奶奶心里开始动摇了。她忍不住想，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被这俩孩子折腾得够呛。每天从早到晚，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们转，没有一点自己的休闲时间。就打两把牌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？孩子都睡得那么熟了，哪能这么快就醒呢？而且打牌的地方就在附近，有什么动静自己肯定能马上听到。这么想着，她轻轻推开孩子卧室的门，看到两个孩子正睡得香甜，小脸蛋红扑扑的，呼吸均匀而平稳。她放轻脚步，把准备好的水和吃的小心翼翼地放在孩子的床头柜上，确保孩子醒来一眼就能看到。做完这些，她像是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，跟着邻居出门了。

麻将桌上，奶奶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牌局上。她时不时地竖起耳朵，听听家里有没有什么动静。可周围嘈杂的洗牌声、谈笑声，让她渐渐放松了警惕。时间在牌局的你来我往中悄然流逝，这一打就打到了中午。奶奶突然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样，猛地想起孩子还在家呢，她匆匆和邻居告别，慌慌张张地往家赶。

一进家门，一种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。屋里安静得可怕，没有一点孩子的声响。奶奶的心猛地一紧，“咯噔”一下，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她开始疯狂地四处寻找，客厅、卧室、院子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，嘴里不停地喊着孩子的名字，声音带着颤抖。然而，每一个房间都空荡荡的，没有孩子的踪影。最后，她来到了水池边，那原本平静的水面此时却像是藏着恶魔。她一眼望去，整个人如遭雷击，顿时僵在了原地。只见两个孩子不知何时掉进了水池里，小小的身体在水中泡得发白，宛如两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。奶奶的双腿一下子软了，瘫坐在地上，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地面，号啕大哭起来。那哭声撕心裂肺，仿佛要把灵魂都哭出来。她哭了半天，满心的愧疚和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。她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孩子，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，竟在恍惚中起身跳入了水池之中，想要结束这无尽的痛苦。

下午的时候，邻居来找奶奶继续打牌。敲了半天门，里面却没有一点回应。邻居有些奇怪，在院子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。当他走到水池边时，发现了异样。水面上漂浮着的衣物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，他凑近一看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，脸色惨白如纸。他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，先给孩子爷爷打了过去，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。然后又怀着恐惧和不安，给李春才和他媳妇打了过去。

孩子爷爷正在干活，听到这个消息，眼前一黑，当场就晕倒在地。被送到医院后，一直昏迷不醒，仿佛被抽走了灵魂，生命在生死边缘徘徊。李春才和妻子接到电话后，如遭晴天霹雳，急匆匆地赶回家。一路上，他们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，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痛。当他们推开家门，看到眼前的场景时，妻子惨叫一声，直接昏了过去。醒来后，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，只是不停地哭着，嘴里喊着要和李春才离婚。这个原本温馨的家，就像一座被地震摧毁的大厦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面前，轰然倒塌，再也无法重圆。

李春才站在这片废墟般的家中，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。他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，满心的痛苦和悔恨如万箭穿心。他恨母亲的疏忽大意，怎么能把孩子独自留在家里去打牌呢？他也恨自己，为什么要离开家，为什么不能在孩子身边保护他们？他更恨这残酷无情的命运，为什么要让这样的悲剧降临在他们家。曾经那些平凡而又温馨的日子，像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放映，孩子的欢笑、家人的团聚，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的回忆，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刀，狠狠地割着他的灵魂。而这一切，仿佛是一场无法偿还的冤债，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，让活着的人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，永无解脱之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