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52章（2 / 2）

“嗯，贴覆在炮管外壁，最好能起些作用。”龙人匠师点头道。

“喂，这可是个需要严丝合缝的操作啊。”莉娜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，下意识地开口道。炮弹发射的一刻，炮管会急剧发热膨胀，贴覆在炮管外壁的纯白金属，哪怕有一点不契合的地方，都会造成管体各处涨缩不均：“稍有不慎……”

“就会大大增加炸膛的风险，我知道。”龙人点点头，重新将熔炉打开，他挥散从炉内喷吐出的浊气，“不过这才是‘试做型’的意义，不是吗？”

“让我试试吧。”紫衣猎人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，不自觉地拽上了龙人的围裙，“你只有两只手，再怎么精密也做不到尽善尽美的。”

“我以为你是个猎人。”年轻龙人眼睛一瞪，有些异样地望着面前的女人。

话一出口，莉娜便惊觉了过来。前时被关押在工会大牢之中，女匠师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碰过锻造台了，逼得她整日只能在监室的墙壁上描画些理论和设计聊以慰藉。此刻一个绝好的实践机会摆在眼前，见猎心喜之下，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，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时已经太晚了。

紫衣猎人有心打消这个念头，然而地下世界里，说出来的话从没有收回的道理。她也只好干笑一声：“已经不是了。还是说……你对做过猎人的匠师有什么偏见吗？”

“当然没有——”龙人伸出仅有四指的手掌挠了挠下巴，他的眼睛一亮，朝莉娜的背后努了努嘴问：“那是你的作品吗？”

暗影猎人解下背后的千军，小心地放在工台上：“诺，改装得还不赖吧？”

工坊的订单繁重，落到每个人头上的任务也都不轻，谁也不会撇下还冒着热气的锻件去看热闹。因此方才坊内的骚动只维持了片刻，见到坊主出面调停，匠师们也都没趣地各自散开了。众人本已回归到岗位处，还不等重新开工，却见到方才撒野的女人接过了坊主的铁锤，下一刻居然站到了工台的助手位上。

“这个女人……到底是什么来头？”直到两柄重锤不分先后地落在炮筒上，将冒着红光的金属板材锻出一个弯角，一众匠师们才惊觉过来。

若不是工坊主有意提携后辈，这间工坊里有资格和龙人同台锻造的不过五指之数。即便是工坊发展到现在，许多大型猎具的核心部件还要交给龙人独自打造。莉娜进到店里也不过区区十分钟，谁也想不到她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，得到那位前辈如此的信任。

软化过的纯白金属在两人的手中如同凝胶般变换着形状，十几锤过后就稳稳地将炮身的部分包裹进其中。莉娜将悬空的炮身转动一个角度，龙人坊主适时放上了第二块金属板材。

寻常的锻打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术，但匠师的基本功从中却可见一斑。神秘女人的落锤果断有力，颇有大家之风，那是只有靠经验才能累积起的自信。她挥锤的频率和坊主不差分毫，若非是常年配合养成的默契，就是两人各自对手上的工具早已如臂使指。

莉娜的年纪和工坊内不少大龄学徒相仿，但至少在锤锻一途上，已经可以跟得上龙人坊主的步伐了。一时间叹息声和艳慕的眼神充斥了整个工坊，就连不少工作中的匠人也都暂时停了下来，不知是在探究紫衣猎人的底细，还是单纯地珍惜这个向红发龙人偷师的机会。

“叮——！”

最后一锤落下的瞬间，莉娜也暗自松了口气。除了曲面锻造需要两人协力平衡力道外，这类锤锻的难度并不高。但月余没有碰过锻锤，她还是庆幸自己终究没有露怯。暗影猎人单手拄着铁锤的长柄，擦了擦额上的汗，轻声疑道：“我不明白。”

一轮锻造过后，女匠师对炮管的材质已经有相当的理解了，她注视着面前不断冷却的纯白金属覆层：“炮身的用料这么……低劣，就算能够正常使用，也没办法承载太过强力的炮弹吧？它的威力说不定连斯卡莱特上一代的主战舰炮都比不上，研究起来还有什么意义？”

“大概……是因为它便宜吧。”提起自己的作品，龙人的呼吸明显地炽热了起来，“你说的没错，炮身的用料只有普通的铁矿石、燕雀石和微量的青闪石，用作覆层的纯白金属，也被我添了些更容易获取的矿料。我还没有核算过成本，不过应该只有王国流行制式的五分之一吧——当然，性能也要比制式低上一些就是了。”

“合金……是合金！”莉娜喃喃自语着，突然惊声一叫，她震惊地打量起面前的龙人。年轻的工坊主额头宽厚，鼻梁高挺，耳尖在两鬓的红发后时隐时现，在人类眼里，这副模样和其它同龄的龙人族没什么区别：“见鬼……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猎人世界的工匠造物，原料绝大多数来自猎场采集。越是强大的猎具，就越是需要来自更高等级的怪物的素材，产量也因此越是稀少。况且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怪物，即便是利用同一种类的怪物遗骸打造出的同样制式的武器和盔甲，也没有哪两个是完全相同的。想要完美处理不同种类和品质的素材，须得靠老练的工匠多年的打造经验才做得到，这无形中又降低了猎具的产量。

“寻常矿石的价值往往几百倍地低于高阶怪物的素材。如果这些劣质矿石通过炼合，能够达到上位怪物一半……哪怕是三分之一的性能，它的应用前景怕是都难以想象。”女猎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“你说不定是研究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！”

“过奖了，只是对龙人族炼金术粗浅的运用罢了。”龙人坊主腼腆地道，“等它冷却完成，要不要一起去试试威力？”

“去哪里？”莉娜还沉浸在惊异之中，半晌才回过神来，“等等，你不会是说，这间工坊的后面还有一座训练场吧？”

“姑娘，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？”龙人面色古怪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，“我是特雷索尔，多少也算是这座城市里的顶级匠师之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