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5章 帝都风云之三七(1 / 2)
阿念有时想想都觉自己命歹,不为别个,谁像他一样啊,小时候被父母双双抛弃,也就是他命好,遇一子衿姐姐一家人,从此,非但有了家人,后来,还有了媳妇。
他跟子衿姐姐,那就是书上说的那个,青竹竹马,两小无猜,天作之和,天生一对。原本,能娶到子衿姐姐,阿念也不想别的了,他就是想着,这辈子能跟子衿姐姐在一处,两个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生娃,就知足了。阿念也不似有的人,这辈子就对着抛弃自己的双亲念念不忘啥的。阿念早不怎么念着他们了,阿念忙的很,小时候要忙着念书长本事,后来又忙着科举考功名,还要保护子衿姐姐,现在还要当官。
可谁想到,就是这么命歹,先时也不觉着老鬼如何讨厌,偶尔还能做阿念一个人的家庭教师,指点他文章什么的。但,阿念一成亲,事儿就来了。他跟子衿姐姐俩人躺床上,就因他身体里有老鬼,明明是两个人,事实却是两人一鬼。这,他跟子衿姐姐成亲一年多了,阿念在被窝里,也只能拉拉子衿姐姐的小手罢了。
老鬼死活不肯离开人的身体,硬说遗愿未。问老鬼有什么未了心愿吧,阿念更是郁闷,老鬼就是想见见他那双没良心的爹娘。
阿念真是郁闷死了,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见的不成!
偏,老鬼就有这么点儿心愿。
这心愿一日不能了,老鬼一日不离能阿念的身!
老鬼不离身,阿念就只能在被窝里拉拉子衿姐姐的小手!
阿念是几经波折,终于闻了他那生父的信儿,能不高兴么!尤其,这家伙还倒了大霉!
被参回帝都了!
哼!
在阿念看来,这样甫一富贵便抛妻弃子的,不要说倒霉了,根本就不配为人!
阿念一听说这喜讯,就忙回来跟子衿姐姐说了,子衿姐姐也挺上心,问他,“可打听了,那人住哪儿?是不是入狱了?”要是在大狱,倒是更好相见。
阿念显然是打听清楚才回来的,道,“那人倒并无入狱,只是当差不谨,受了训斥,夺了官职。看他这来帝都,怕是想另找门路另寻机会了。”
“寻什么门路?”子衿姐姐有些不明白了。要是出事时寻门路保住官职倒是人之常情,眼下这官儿都丢了,还能寻什么门路不成!
阿念理所当然道,“官儿已是没了,他岂会坐以待毙,此次,必是回帝都再寻起复的路子的!”
“这么快就能起复?”不是刚夺了官儿么。
阿念道,“子衿姐姐想差了,官员被夺官职,但功名还是在的,凭着进士的功名,或是去大员家聘个幕僚,再退一步,或是去官宦大户坐馆,都可搭上关系,日后待事情淡了,再另谋差使就是了。”
何子衿颇是感慨,看古代这门路,比现代一点儿不少呢。
何子衿道,“倘阿念你见到他,你说他会不会要你认祖归宗什么的?”这其实也说不定,现在是父权社会,儿子杀父亲那是忤逆大不孝,倘父亲打死儿子,完全无需负法律责任的。阿念又不是拿不出手去,那人倒霉被罢官回帝都,阿念可是去岁的探花,前程正好呢。
阿念冷笑,“认祖归宗?他敢自认我亲爹,我就得问问我娘在哪儿!”
阿念很痛恨自己生父,但其实,叫何子衿说,两人虽未见面,但,身上隐隐有许多地方还是相像的。阿念对于官场之事的明敏锐利,他适应官场的速度,远胜于岳父何恭。
虽未见过阿念生身父母,但阿念此等人才,当可相见他父母定也不是寻常人物了。
尤其,在何子衿看来,沈素已是难得的出挑之人,可听沈氏说,当年阿念生母竟拒了沈素,选择了阿念的生父。当然,后来事实证明,这纯粹是阿念他娘眼瞎。不过,不论阿念生父人品,此人却是比她舅早两届考中举人,早一届金榜题名。
可见此人本事。
阿念已经做好要见生父徐宁一面的准备,但,还欠时机。
阿念并不愿意登徐家门,然后自然介绍说,我娘是谁谁谁。
阿念的性子,他需要一个出人意料的时机。
要何子衿说,阿念是想得太多了,要搁她,纵不直接上门儿,把人约出来就是。明明白白说了,老鬼的心愿也了了,阿念不行,阿念就得弄那一套出人意表的相见时机什么的。阿念认为,合适的相见时机更能打击到敌人,是的,阿念已将自己生父放在敌人的立场来对待了。
何子衿也不多管他,看阿念一幅精神抖擞,战意十足的模样。
男人们去当差,女人们都在何老娘屋里说话,何子衿在算去岁末到现下何老娘那书的账目,自从三姑娘有了身子,胡文就不让她做针线了,怕伤了眼睛。好在豌豆小麦跟着三姑娘,针线也都练出来,小麦的针线更好些,三姑娘就把针线交给小麦来做,豌豆做些杂务。
何子衿拨打着算盘,三姑娘教重阳认字,沈氏抱着兴哥儿,何老娘见丫头片子把算盘一收,连忙问,“那书卖的如何?”
何子衿笑道,“不错,这次有五家书铺子代理咱们的书,因着今春恩科,先时阿念的书,与祖母前头写的三本,再加上年前写的那本,分给祖母的纯利有一百,沈老太太上了年岁,也不是爱出门的性子。看江氏这急火火的样儿,定是等不到书院休沐的日子的。她在家又没事,索性跟着江氏一道,还能安慰江氏。
江氏果然高兴,道,“成,那子衿就与我一道去!”立刻拍板,“咱明儿就去。”
何老娘私下叮嘱自家丫头片子,道,“傻蛋!你既跟舅太太去,别的不求可以,必要多花几两银子,跟菩萨求几个儿子!”丫头片子这肚子总是没动静,可是把何老娘急的够呛!
何子衿:……
见丫头片子傻乎乎的不说话,何老娘推她一把,问,“你倒是听见没?”
“听见啦听见啦!”
第二日,何子衿随江氏一道坐车去西山寺烧香求签。
路上何子衿见江氏帕子绞成一团,劝她道,“舅妈只管放心,去年阿仁哥没少到处跑生意,湖广之地都是去过的。今年阿仁哥过来,也不可能不带下人仆婢的,要是他一人出门在外,咱们还挂心,这一大家子出门,总有个照应的。”
只是,事关娘家父母兄嫂侄子的安危,又岂是容易宽慰的。江氏叹道,“这我也知道,只是眼瞅着天就要冷了,一到中秋,过了重阳,接着就入冬了。要是在咱家冷啊热的,总能添补替换,在外头,事事不若家里便宜。你舅舅当年来帝都春闱,路上还大病一场呢,要不是小瑞仁义,我都不敢想!”又说,“早知这样,当初真不该听你舅舅的,叫他们来帝都。还是在老家好,虽不若帝都繁庶,到底安稳。”
这话可真是……
什么叫“当初真不当听你舅舅的”,何子衿确定,倘不是为了让江氏见见娘家人,估计他舅也不会想让江家这一大家子来帝都。提携江仁什么的,这不为过,江仁不是外人,何子衿做生意,也是找江仁合伙呢。但,他舅想让舅家一大家子来帝都,其实还是为了妻子高兴。
哎,想来舅妈真是急昏了头,有些迁怒了呢。
何子衿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好又车轱辘似的说些宽慰人的话罢了。
待到了西山寺山脚下,江氏也没有爬山的心,直接雇了滑杆,与何子衿一人一个,坐着上了西山寺。待到了西山寺,大手笔的给了知客僧十两银子,这既不是休沐日,又非大比之年,西山寺便是名寺,因它在城外山上,此时寺里香客也不多。倒因中元前后,很有几家做法事的。知客僧一见十两银子,就知这是大主顾,连忙问江氏是要烧香还愿还是要祈福消灾,江氏道,“想烧柱平安香,亦想求个签。”
知客僧忙客客气气的引二人进了大殿,何子衿见江氏那焦急模样,连忙扶住她的手臂,生怕她跌了。江氏虔心十足的烧了一柱高香,因她给的银子足,这高香是不收钱的。然后江氏接过僧人递过的签筒,双手合什,祈祷片刻,方掷出一签来。
签掷出来,江氏却是不敢看,与何子衿道,“子衿,你帮我看看。”
何子衿伸手去拿了,见签上刻了一艘大船破开海浪,背后两句诗是:乘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上签,主大吉。
何子衿将签递与她,笑道,“舅妈,是上签,大吉。”
江氏紧张的脸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意,此刻连接接了签,反复看了两遍,笑道,“果然是上签!”
何子衿道,“舅妈保不请大师帮着解一解签呢。”
“很是很是。”
江氏又请问知客僧,找大师解签。知客僧带着江氏去了解签的香房,那解签的僧人仍是上次的那个,年岁已经不轻的僧人,一双眼睛温和透彻,问江氏,“不知女施主要问什么?”
“问吉凶。”
僧人一笑,“此事不需再问,大吉。”
江氏脸上神色缓和,道,“只是,我那侄子算着当到帝都了,却一直没见人,不知何故?”
僧人一双细致的手摩挲着手中签道,“乘风破浪,可见,是路上有事耽搁了。不过,此签既为大吉之签,可见,所耽搁之事,不是坏事,而是好事,正对一句,好事多磨。”
江氏脸上现出喜色,再三问,“这么说,我家人是无事的?”
僧人温声道,“便是有事,也只是好事。”
江氏双手合什,连念三声佛。
何子衿含笑看着江氏,江氏郑重躬身谢过大师,出去又要捐香油银子。虽说舅家有钱,何子衿却是个节俭的,笑对沈氏道,“今天舅妈既已在佛前许了愿,不若待阿仁哥他们到了,您再来这寺里捐香油钱还愿,岂不好。”
江氏一想,也是这个理,遂应了。
江氏把娘家的事都放下了,此方有了心思问何子衿,道,“子衿你没求个签?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