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5章此消彼长（2 / 2）

像这样的骨骼，白骨陷坑计有数千具，齐列在长隧般的洞室内，禽归禽、兽归兽，乃至鱼蛇龟鼋，分门别类，一丝不苟。在一片四足骨架当格外显眼数量最多的，是人。

如同兽类骨架，白骨陷坑内收藏的人骨亦是封于等身高的整块水精之，男女老幼、行走坐卧等，一应俱全，诡秘恐怖。

“那是什么？”柳元香说道。

“我猜是殉葬，天葬。”唐超说道。??柳元香紧蹙的蛾眉略微舒展，笑道：“我忽生出一个念头，往后你说不定能纵横天下。”

唐超道：“你这是什么念头？还纵横天下！现在我落在这里，出都出不去！”

柳元香嫣然一笑，露出少女般的促狭神情，旋又叹了口气，敛容道：“这些话咱们私下说笑便罢，若让旁人听去，我可要找地洞钻啦！羞死人啦。唉，要能亲眼一见你以后的成，或许是纵横天下也说不定呢！”

唐超觉得龙皇鳞族的故事只是传说，但内心深处仍是希望世有龙的。他心忽然想起那个梦境，那仙子的话语历历在目。?依札所述，那巨兽骨骸长逾十丈，吻部尖长如水鸟，腹有双鳍，长长的脊骨末端接了条鱼尾，模样与民间传说的龙颇有出入。有手札指引，二人二度深入潭地宫，可惜摸索了半天，仍拿紧闭的石门没点办法。这些皆不能指望，只好将寻路出谷的希望寄讬于老天开眼了。两人一前一后围着大如磨盘的水精不住下打量。唐超将双掌轻按在水精光滑的表面，只觉触感寒凉，宛若寒冰。

柳元香记性极好，两人既无法将古札携入瀑布，最关键的几本内容便由她反复看熟，充作二探地宫的依据。她不禁微露迟疑，轻摇螓首?：“这里很玄，我读了一夜，实难领会其奥妙。”看着唐超满面错愕，柳元香苦笑道：“按字面之意，是说这块水精有时会莫名放出异光，被异光一照，人便突生变化。”

“突生变是什么样的变化？”?唐超心浮现鳞族化龙、飞卷入云的壮阔场景，不由得有些怔傻。?柳元香自不知他浮想翩联，一本正经道：“原先差异极大的变化，有时得到一些，使残缺变圆满，有时则会失去一些，又使圆满变残缺，如月盈亏，至于各人所遇，不一而同，但看缘法。此外，异光对人的效用，似乎仅限一度，推测是因为这变化极端剧烈，血肉之躯无法反复承受，只要受过异光好处、因而产生变化者，其后无论如何照射，都不会再有改变。”

唐超抱胸沉吟半晌，双目一亮，冷不防低喝道：“我明白啦！留神！”右手五指一并，倏忽即至，猛斩柳元香颈侧，使的正是新悟的飞龙九式！

柳元香临敌经验丰富，未及回神，左掌本能转出，轻巧巧地一勾一揽，化去刀势，忽抢进半步，怀香逆风袭至，一式“云手”运出，剑指连戳他臂内胸口。?此消彼长，唐超若不想胸膛、腋窝等先她的雪颈遭殃，非回刀自守不可。柳元香满拟一招将他迫退，谁知唐超左掌又出，“龙在九天”一经施展，连他自己都停不住，漫天掌刀挥落，如潮浪般卷向女郎！

柳元香被激起了好胜心，撮起粉拳扭转蜂腰，香肩旋如摇鼓，两条藕臂不住自“泼喇”激响的袍袖穿出，将斩落的手刀一一击回，仿佛两人于此对练过千百回，竟无一刀遗漏。柳元香易拳为指，在他厚实的胸膛戳了两记，秀眉一扬，心得意：?“我赢啦！”正要跃开取笑，蓦地颈背微悚，一股异样掠过心尖，余光见唐超脚跟踏地，力量瞬间爆发如热浪，撑挤着靴靿裤管向冲，沿脊间喀喇喇地一滚，男儿背门拱起，右手掌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贯而出！?女郎左臂一格，堪堪架住手刀，但松懈的体势重又绷紧，对抗性略有不足，男儿指尖距眉心尚不盈寸，虽未吐劲，风压仍吹分她汗湿的蓬松浏海。??“我赢了。”唐超收招笑道。

“美得你！作梦！”

柳元香又气又好笑，轻咬樱唇，狠狠瞪了他一眼。?时光于说说笑笑间流逝，两人面对冰冷的烟丝水精仍旧一筹莫展，唐超索性放弃无谓的摸索踱下祭坛，绕着地宫兜起圈子来，一边抱臂喃喃：“水精不会自行放光，莫非该用烛火炬焰等照射，提供光源，才能折射出异光来？”

柳元香远远听见，蹙眉道：“便有火刀火石火绒，也带不过瀑布来，如何有烛火炬焰？”

唐超抬望折射进地宫的蒙蒙微光，叹道：“你说得对极啦。水精若需光源，凿建地宫的前辈大可把光引至祭坛，以他们技艺之巧，不过是举手之劳。既无设置，代表不是这个想头。”旋又陷入苦思。?柳元香按着冰凉的烟丝水精，童心忽起，淘气笑道：“要我说啊，也不用什么凿壁引光，你把身的魔翡翠这么运功一送，自能逼出水精里的精粹，迫出异光？”

唐超冲她竖起拇指：“好！我怎么没想到呢。”柳元香香肩发颤，忍俊抿唇：“怎么你没想到？”

唐超笑道：“多半是你太美了，我晕菜了，傻了。”??柳元香省悟过来，不意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竟尔成真，不待爱郎动作，抢道：“我来试试！”圈转藕臂摘下唐超身的魔翡翠，运起内功，送入水精。

水精石英之属，本利于导行内气，柳元香内功有成，唯恐一掌打坏了它，虽是抢先动手，却非一味莽撞，而是以柔劲徐徐图之。果然内息一经灌入，不似施于死物，水精内颇有腹笥，灌进去的内力转了一圈，竟未损耗，又增强了小半成反馈回来，借着按在表面的双掌，隐隐与体内百脉诸息形成循环。

“有意思！”柳元香听人说过水精于练气一道的辅益，今日初试，不觉勾起好心，倍力加催，欲尽其妙。?岂料运行几周后，渐有些施展不开，丹田未觉空荡，水精送回的内息团块却越来越大、越来越强，如滚雪球一般；待柳元香发觉不对，在她与水精间飞转的内息已硬生生膨胀数倍。

宏大内力如挣脱牢笼、无缰无辔的野兽，撑挤着经脉自右掌掌心冲出，经水精增幅之后又自左掌心闯入，撞得她身子一搐，嘴角溢出鲜血。“小心！”唐超点足扑至，然而水精异力运行的轨迹止在柳元香双臂间，再快的身法也不它一度回旋；增幅的内息让整块水精都透出淡淡白光，转眼便要噬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