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旧事（2 / 2）

临到殿外时，孟锦云怕皇不想见儿子，轻声道：“你先在这儿等着，母后进去看看。”萧怿明白母后意思，点了点头。孟锦云深吸一口气，走进殿去，看到太医令陆逸夫已收拾好药箱正准备走，忙问：“皇的病怎样了？”

陆逸夫欠身道：“皇现在已无大碍，但病情有所加重。”

孟锦云急问：“那怎办？”

陆逸夫微微皱眉：“依现在的情况，皇必须静养，不能再动气，另外微臣会给皇开些清肺补肾的药调治调治。”

孟锦云的声音平缓下来：“那你快去开药吧。”她快步走到榻边，轻唤：“皇。”

萧翁业双目半睁，声音低沉沙哑：“朕没事，你不用担心。”他拍了拍她的手背，以示安慰。

孟锦云见他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，眼神无光，心里有些难过，啜泣道：“皇病了，臣妾心里也不是味儿。从今起，皇可要多多保重龙体才是，莫要再为朝政过于辛劳。”

萧翁业叹道：“可朕是皇，朕若不处理好政务，谁又为朕分忧呢？”

孟锦云垂眸一瞬，道：“臣妾刚才已斥责过怿儿了，他已知错，现在殿门外候着，想向皇认错……”

她话未完，萧翁业已决然道：“朕不见他！”声音里犹带怨怒之气。

孟锦云不敢再说，道：“那臣妾出去告他一声。”她神情沮丧地出了殿，道：“你父皇现在不想见你，你先回去，等你父皇消了气再来认错也不迟。”

萧怿一看母后神色，知父皇不想见自己，又听母后一说，果是如此，他不想这样回去，跪下朗声道：“儿臣知道错了，再不惹父皇生气了，求父皇原谅儿臣这次吧。”

孟锦云感到有些意外，想要扶他起来，但情知若不如此，皇很可能会不肯原谅他，叹口气急急转身回殿，向萧翁业道：“皇，怿儿跪在殿外向你认错了，不如……”

萧翁业气愤地道：“你叫他回去，朕不需要他跪着向朕认错。”

“可是皇……”孟锦云见萧翁业已转首向里，只好出去道：“你先回去吧，你父皇还是不肯见你。”见儿子仍直挺挺地跪着不动，心疼地道：“你父皇已经病倒了，如果你再把自己弄病了，那朝堂的事由谁来管呢？”

萧怿想想也是，便起身道：“那儿臣先回去，明日再来向父皇请罪。”

孟锦云点点头，“嗯”了一声。

萧怿向父皇的寝殿忧心地望了一眼，转身刚走了几步，孟锦云低声叫道：“怿儿。”萧怿回头，孟锦云向他招了下手，萧怿随她重回章德殿。

孟锦云吩咐还留在殿里的内侍都出去，把殿门关后，低低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警醒意味：“你父皇的病已较先前重了，太医说他不能再动气，必须静养，因此你绝不能再惹他生气动怒了，知道了吗？”

萧怿一听父皇病得如此重，心里更加内疚，郑重应道：“儿臣知道了。”

孟锦云迟疑片刻，道：“夜已深，母后想你也累了，可有些话，母后还是不得不跟你说。”

萧怿见母后神色凝重，知她要说重要的事，道：“母后请讲。”

孟锦云声音和缓而深沉：“母后知道你很喜欢吕雯梅那丫头，可现今你舅舅被罢免，我们的地位已经不稳妥，你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，不能因为一个姑娘，毁了自己的前程，况且你父皇若一怒之下把你废了，改立别人为太子，那母后和你姐姐也会受排挤、遭连累，这孰轻孰重，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。”

她见儿子低头沉思，语重心长地道：“遥想当年，胡皇后是任太后的表侄女，她依仗太后之势而跋扈，忌妒所有受你父皇宠幸的嫔妃，其有母后。你父皇因很孝顺太后，虽厌胡皇后常口出怨言，但多有忍耐，后来太后崩，胡皇后非但不知收敛，还招巫女作法，企图咒死所有受你父皇恩宠的嫔妃。此事败露后，你父皇终于忍无可忍，将她废了，同时将她儿子萧铭然的太子之位也一并废了。由于皇后之位空缺，你父皇的嫔妃们自然谁也想做皇后，母后也不例外。当时最受你父皇恩宠的女人，除了母后外，还有一个燕姬，可她苦于无子嗣，为了当皇后，不惜冒险借腹生子，但事后不久被人告发了。因她犯的是欺君之罪，是要满门抄斩的，只是你父皇念着和她数年情份的面，最终只将她打入了冷宫，将她的亲眷流放到偏远之地。而她被囚禁冷宫不多久疯掉了，不足半月即自缢而亡。”

她凝视着萧怿，声音略高：“这后宫里激烈而险恶的争斗你也不是不知道，我们母子得以有今日，实在是太不容易了。这虽已是陈年旧事，但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，寄托着母后对你的期望，千万不可舍弃太子之位，否则不光令母后伤心失望，我们还将失去全部。包括地位、荣耀，都将一去不复返。”孟锦云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：“怿儿，你给母后记牢了，万不可忘记母后今晚对你说的这番话！”

萧怿幼时亲眼目睹过后宫嫔妃们暗地里的勾心斗角，也曾听母后讲过这段往事，小小的心灵早已烙下了深深的印记，是想抹都抹不掉，而今日母后旧事重提，直如又回到了那个时候，不得不谨慎小心，事事提防，否则很可能一不留神，会掉进被有心人精心谋划的陷阱，再也爬不出来。虽然皇宫里的斗争不像男人战场杀敌那样刀光剑影，拼死拼活，却暗波涌动，常常掀起血雨腥风，其的阴险凶残绝不亚于男人打仗。萧怿深有感触地道：“儿臣会谨记于心。”

孟锦云见自己这番话总算没白讲，缓缓舒了口气，让他回去歇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