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番外6(2 / 2)
她要抗议啊,这是扼杀言论自由啊,这是思想界的耻辱、人类明的倒退啊!
然而,无论景如是如何义愤填膺,她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。
于是,悲愤的景如是在专人“看护”下,颤巍巍地拿起了细毫,一笔一划地抄写了起来。
她在心暗暗发誓,等到夜深人静,她的影卫们将看门狗们迷昏之后,她一定要抓十只癞蛤蟆、十条菜青蛇全扔到夫子的床去!
小雅轩
“老师。”康惜赐双手交叉,拇指向,身微倾,对着眼前的老人毕恭毕敬地唤道。
当今世,能让康惜赐如此尊敬的仅有两人,一位是鎏金宫内的那位主子,另一位便是这国子监祭酒、前太子太傅、四世公卿的柳师培。
老人发须皆白,消瘦得仅剩面皮的脸部颧骨高耸,皮肤干枯粗糙,如同即将剥落的树皮,能清楚地看见下面跳动着的青筋血脉。
然而,是这样一个看去行将木的老人,却拥有着一双火炬更灼亮洞彻的眸子,充满了睿智的光芒,如星空般深不可测。
“惜儿,你可知为师为何叫你前来?”老人的目光慈祥安宁,但却让人有一种被看穿灵魂的感觉。
康惜赐已在前来的路思索过这个问题,柳师培既是他的老师,也曾经是他父亲的老师,其的渊源不可谓不深。但随着他年纪渐长,柳师培见他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。一是康惜赐天赋秉然,学任何东西都是一点通,柳师培能教他的越来越有限;再则便是为了避嫌,康惜赐已不是未来储君的身份,但很多人特别是太子党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,他身边的人自然要更加谨慎,不过分亲昵,才能放松对方的警惕。
此时已是日落时分,夕阳余晖透过竹窗洒进,将这充满书墨香气的雅阁镀一层淡淡的金辉,康惜赐沐浴在这片暖暖的光晕里,头微垂,长睫掩映,在高挺的鼻翼两旁覆下两道薄薄的阴影。他的气息安宁而沉稳,往日的骄傲孤高在老人面前收敛得丝毫不现,此时,他只是一名虚心受教的平凡学生。
他启唇,缓缓开口道:“这几日学生规行矩步,不曾出国子监半步,与太子党更无牵扯。老师唤学生前来,想必是关乎学府内之事。恕学生愚钝猜测,可是因今日课堂之争?”
老人点了点头,表示确因此事,他问道:“今日老夫巡视监舍,行至修道堂,恰好听到那番关于殷商纣王的论辞。惜儿,对于景如是此人,你如何看待?”
康惜赐客观地回答道:“学生以往只认为她是名不思进,只知飞鹰走马的平庸之辈。但与她接触之后,这个想法便愈加模糊了。景如是似乎并不如她一贯表现的那般愚昧蠢钝,但也不似精明贤能之人。”
“能将历史与政治条分缕析得如此深刻的人,老夫也不相信会是蠢钝之人。”老人赞同道,“莫说虞夫子,连老夫,目光都不一定能她更透彻。景如是,她的政治嗅觉极其敏锐,其造诣远非同龄人可。惜儿,此人你要多加留心。”
康惜赐怔了怔,道:“老师认为她将会是学生的劲敌?”
老人不置可否,道:“景家历代权臣,能屹立数百年而不倒,他们凭借的不是军队和财富,而是每一代家主的头脑!景如是也不例外,她带着愚蠢的面具示人,其目的为何?惜儿,难道这些你都没想过吗?”
康惜赐耳根有些微微泛红,看来,他以前是真的被景如是给蒙蔽了,他说道:“老师说得极是,学生是疏忽了。”
“你不是疏忽,是过于自信。”老人叹了口气,道,“这些年你专注与太子一派争斗,却忘了帝国还有诸如景家之流的存在。惜儿,你的身前遍布荆棘,那些潜伏在草莽的毒牙你都要一一看清!”
“学生谨遵提醒!”康惜赐俯身,大声答道。
老师说得没错,他真的是粗心大意了,竟然会将景家人视作蠢人,殊不知,他们可能会太子更难以对付。不过今日景如是倒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,“君子恶居下流”,千万别当失败者,否则会像商纣王一样被历史遗弃,受万世唾骂!
同一时刻——
“阿嚏!”正奋笔疾书的景如是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,她摸了摸额头,不冷啊,“谁在骂我?”
子时,国子监后山。
“死老头,罚我抄《史记》,52万6千5百字啊!还十遍!去你大爷的!”甩着个袖子,一边爬坡一边咒骂的景如是脸怒气未消,口念念有词,“说不赢我摆出个权威的死样子,这种心胸、这种气量怎么为人师表!我看大楚王朝迟早被这帮腐儒也弄垮!”
好不容易才将看守她的人弄昏,现在影卫们还在代替她抄剩余的部分,而她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,还得从后山爬坡坎偷偷回宿舍休息,教她这口怨气如何咽得下去!
哎,早知道自己干嘛进国子监来受这个罪啊,在宰相府好吃懒做不舒适安逸么?非要和景从之置什么气,结果看吧,受苦受累的还不是她自己!越想越觉得不值,景如是提高了音量,望着天蒙蒙的银月又骂道:“天呐,你不分好歹何为天!我来国子监不过是为了平平静静地渡过这几年,结果你却任由那群小兔崽子、王八羔子天天挖空了心思恶整我!忠奸不分、善恶不惩,你说,你这样子配做老天爷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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