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 贪心不足(2 / 2)
“还不是铜冶的那个破矿,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富矿,就没有开采价值,强子是第一个接手的,矿上的情况他是清楚的,如果他能及时把这个事儿告诉我,我二哥他们就能避免大几百万的损失。他倒好,为了挽回自己的损失,跟我装可怜的哭诉啊,说自己好不容易才承包了这个矿,不甘心转手给宏明公司……他那本来就是个无效协议,宏明公司看着我的面子,赔了他的损失,可是到头来,我却成了帮着他骗我二哥了,着实可恨啊。”张宏宇道。
“也许他还没来得及开采呢,具体情况还没摸清也不一定。”大庆解释道。
“什么啊,你不知道,我二哥他们接手以后,听村里人说,矿山都拉走好几车矿石了,结果卖不出去,都当废石料卖给盖房子的农民了。”张宏宇叹气道。
“小五,二哥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掺和了,他和雷铭要是不贪心,听说有人承包了,就不打这个主意了,也就什么事儿都没了,自己没那个金刚钻,偏要揽这么难的瓷器活儿,怪谁啊?难道就只怪那个陈志强?”张兰帮理不帮亲的说道。
大庆听了张兰的话,心里对她暗竖大拇指,不愧是著名记者,面对任何问题都始终保留着一颗公平正义之心,这样的女人也确实很难找能配得上她的男人。
看着张宏宇有些理屈词穷,王坤说道:“在商言商,没有什么对错,说句公道话吧,就是调研工作没做好,只要不被利益蒙蔽了双眼,在投资之前多做些考察,这样的陷阱是不会埋人的。”
苏长青听几人说了很多,感慨道:“地方上重政绩,搞来了投资,办了企业,就是大功一件,梁栋也是太想出成绩了,哎,跟他一批的干部都进步了,他也不想在连城这么个穷县憋屈一辈子,见到点儿绿色就当救命稻草,使劲儿攥着,结果草也攥死了,人也没脱险,为了仕途的贪念,乱了脚步了。”
“苏厂长,你们最近效益如何?”张宏宇不想再提连城县的事儿,转言道。
苏长青笑道:“新企业,负担小,制药行业利润高,比纺织厂好管理的多。”
“包袱小就好施展拳脚,我干过纺织厂的厂长,积重难返啊,现在的纺织品花样又多,高附加值的产品才能真正提升效益,不好弄哦。”张宏宇说道。
“纺织厂有四千多张嘴,一线的工人却只有不到一千人,管理人员就八百多,厂办福利单位还有三百多人,离退休的两千多人,想想就有压力,难啊。”苏长青道。
“马上就要推行养老保险了,以后离退休人员的工资就由国家开支了,这块儿包袱一去,纺织厂就大有作为了。”张兰说道。
“市里、区里的机关单位基本都住上楼房了,你看看纺织厂的工人老大哥们,还在小破平房里默默付出呢,心理落差有点儿大,人心思变,需要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带头人才行啊。”苏长青深思熟虑道。
“武大哥的职务不知道能不能保住,哎,他要是还在纺织厂多好,他等了多年的好政策都要来了,正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……”王坤叹息道。
“我采访过很多纺织厂职工,他们心里最感念的还是武大哥,你们知道为什么吗?”张兰说道。
“为什么?”大庆好奇的问。
“武大哥当厂长的时候,是纺织厂工人最有优越感的年代,收入高,福利好,人人羡慕。武大哥升迁之后,社会层次有些拉大了,贫富差距也逐渐明显,干部的实惠越来越多,工人成了唯一拿死工资的城市人群,收入相应的也就停滞了,生活水平自然也就没什么提高,这都是时代发展所造成的,与其说他们怀念武厂长,还不如说他们怀念那个时代。”张兰缓缓说道。
“谁也阻挡不了社会进步,美中不足的是,先富起来的人大多不是靠勤劳的双手……”大庆插言道。
“工人、农民是最该先富裕起来的群体?理论上说还差不多,医生、教师、公安干警等等,难道就可有可无?有句话讲的好,机会只眷顾有准备的人,是有准备的人!不是勤劳的人!这是有区别的,能不能抓住机遇,那要看你对社会发展的认识,也要看运气的,当然了,也要有组织关心你才行。”张宏宇说道。
“张区长说的对,我是深有同感啊。”王坤附和道。
“这个世界谁都想要公平,可是真正的公平谈何容易,人因为生下来所处的家庭环境就不一样,所以起点自然有高有低,后天的成败得失也跟这个紧密相关,就拿宏明公司的雷总来说吧,强子要是有他那样的条件,估计也不会耍这种小心眼儿了。”大庆联想到张宏宇一家人,又不好拿自己和人家打比方,顾左右而言他的替强子鸣了点儿不平。
“我听出来了,大庆,你的意思是我二哥他们有点儿仗势欺人了呗?”张宏宇说道。
“那倒没有,我就是想说,强子没有那么高的起点,他摔倒了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,所以把自己挣来的钱看的比什么都重,宏业大哥就不一样了,这些损失对他来说都是九牛一毛,赔了就当交学费了,可是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赔不起啊,强子是宁可得罪宏明公司,也要留住自己的本钱,你就理解理解,把他当个屁,放了吧。”大庆说道。
“我二哥没你想的那么富,这次的损失也很惨重,不然也不会对强子耿耿于怀,哎,我就权当不认识他了。”张宏宇说道。
“这个事儿强子干的确实不仗义,也挺短见,没有张区长,哪有他的今天?他小子人性坏了。”王坤不忿的说道。
大庆想到强子和郑丽丽的事儿,暗自琢磨,坤哥说的没错,何止是人性坏了,简直丧尽天良了,于是冷冷的说:“咎由自取,由他去吧,以后的路他估计只会越走越窄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,老话说得好,日久见人心,陈志强是给我上了一堂很生动的课,让我知道了,在他眼里,友谊也是有价的。”张宏宇自嘲的说。
“他是鼠目寸光,给你俩的友谊开价开太低了。”王坤笑道。
郑丽丽听着几人议论强子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,低着头佯装给孩子喂水,大庆知道郑丽丽心里有鬼,笑着说道:“嫂子,你别喂了,一会儿就上菜了,孩子喝多了水,该吃不下饭了。”
郑丽丽刚忙接话道:“没事儿,多喝水不上火。”
“在家也不见你这么惦记孩子,今天倒是有点儿当妈的样儿了。”张宏宇小声说道。
“小五!怎么说话呢?有当着丈人的面儿数落自己媳妇儿的嘛!”张兰教训道。
郑元昌见张兰又开始没大没小的开玩笑,也不以为意,笑道:“给你们讲个丈人的笑话吧,解放前的时候,一个结巴姑爷陪着丈人去看病,路过地主家门口的时候,地主家的狗咬了结巴一口,他丈人作势要打狗的时候,地主从家里出来了,于是连忙收了手,结巴见此,冲着自己丈人说:‘狗仗人……’他丈人一听就急了,喝道:‘混账东西,你骂老子?’结巴这时‘势’字才出口,他丈人听后勃然大怒,对地主道:‘老爷,让狗咬死这个混账吧!’”
大家听后,笑声不断,苏长青乐不可支的说:“老爷子,您心态真好,自己拿自己的丈人身份开涮,您这是要逗死我们啊?”
“你们几个以后也有当老丈人的时候,就当我把你们以后的乐子预支一下吧。”郑元昌笑着说。
“老爷子只有外孙,没有外孙女,宇哥以后可没有机会被人用‘狗仗人势’取笑,老爷子,您讲笑话还护犊子,这可要罚酒哦。”大庆说道。
“我告诉你件事儿,你替我喝。”郑元昌笑道。
“老爷子,不带这样的,您还没说呢,怎么就断定我听了肯定替您喝?”大庆说道。
郑院长凑到大庆耳边说:“你姐给你寄了张照片,你要不要?”
大庆听后高兴道:“老爷子,我错了,您说怎么罚酒吧,我都替了!”
郑元昌像个老顽童似的跟大家开着玩笑,人们的话题也随之变的轻松起来,大庆陪大家聊着天,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,他知道:王楠给他寄照片,说明有些原谅他了,能让王楠原谅他,必然是平平的身体情况好起来了,想着已经四岁的儿子,大庆的内心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中坠落进一颗陨石,激荡、沸腾、水花四溅。
王楠的醉人笑容在大庆脑海里一遍遍闪现,呢喃温柔的声音似乎又在他耳边响起,他不自知的陶醉着……
张兰拍了拍一直傻笑愣神的大庆,说道:“傻子!中邪了?你倒是吃菜啊!”
大庆回过神来,还没答话,就听郑院长对张兰道:“你去吧,去我桌子上拿一封信,一个大白信封,上面有中文、英文、德文,桌子上就那一个信封,很好认。”
“嗯。”张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没有细问就上楼去了。大庆焦急的等着,看到张兰一进门,便飞快的夺过了张兰手上的信封,拿出里面的照片,仔细的看着:王楠的头发剪短了,一头齐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不仅美丽,更添了几分干练,她站在一张白色的桌子后面,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微笑着站立在桌子上,母子的合影显得如此自然、亲切。
“平平装了一种儿童用的假肢,可以自己走路了,虽然学走路有些晚,但是也能像正常儿童一样生活了,智力也恢复到正常的四岁儿童水平了,哎,这么小的孩子,大脑都做过三次手术了,能恢复成这样,真是奇迹。”郑元昌对着照片解释道。
听着郑院长的话,大庆的泪水奔涌而出,猛地站起身,感激的对郑院长一躬到底,缓缓抬起身时,双眼已经被泪水浸的模糊一片。朋友们看着大庆的举动,回忆起了水灾时这一家的不幸遭遇,一个个都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,张兰看着众人如此,起身拍了拍大庆的头,笑着说:“放松些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我有些失态,对不住大家了,我先走一步,回去跟我媳妇儿说一声,让她也心里安生一些,毕竟平平是吃她的奶长大的,跟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没什么区别。”大庆说道。
“走吧,我送送你。”张兰说道。
众人没有挽留大庆,他们知道,这张照片、这个消息是他等了三年等来的,于是都催促他快点儿回家,把这个消息带回去。
大庆慌慌张张的骑着自行车回了家,到了家门口,推着自行车进了门,顾不得自行车停没停稳,任由它倒了下去,兴奋的对屋里喊着:“花儿,王楠姐有消息了!”
小花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和喊声,抱着安安走了出来,问道:“姐怎么样了?”
“你看,这是姐寄来的照片。”大庆拿出照片,向小花比划着,解释着……
小花知道自己丈夫对王楠母子的愧疚感很深,因为王楠的出走,大庆时常失眠,刚刚二十六岁的大庆看起来已经像个三十大几的中年人了,她更知道王楠这封信对于大庆的意义不亚于一副灵丹妙药,看着喜极而泣的丈夫,她轻声的说:“平平病好了就好,病好了就好,她们娘俩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“啊?”大庆只顾着激动,忘了问郑院长这个关键问题,连忙跑进屋给鸿雁酒家打电话,郑院长在电话中告诉他:平平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持续巩固的治疗,不出意外的话,估计最多一年,也就可以回国了。
大庆又失眠了,这一次,他对王楠和儿子的归来,既盼望又担心,对于他和王楠的关系,他瞒了小花快六年了,他不敢说,这个事情一旦捅破,会让他身败名裂、万劫不复。朴实的小花从来没有看出什么破绽,始终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姐般对待王楠,像对自己亲儿子一样对待平平,这种境况让大庆对两个女人都充满了负罪感,现在又多了一个李文慧,剪不断理还乱,大庆不敢细想了,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复杂的关系,三个女人的脸就像幻灯片一样,不停交换着在大庆脑海里升起,直到天亮……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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