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6章 从朱砂痣到苍蝇血（2 / 2）

婉芸盛装打扮，坐在正殿，瞅着宫门口，那个样子，真真是应了四个字‘望眼欲穿’。

“娘娘，歇了吧，都已经二更了，皇肯定不会传召了。”

“再等一会儿吧，皇昨天亲口跟本宫说，今天还要召见本宫。”

“要不娘娘，到暖阁里等吧，坐在这里，帘子掀来掀去的，一点儿暖气也存不住。”

“这里挺好，一掀帘子能看到宫门口，暖阁里太热了，本宫腻得身要沁汗。”

茉儿心疼地看着婉芸，忧心地说道：“娘娘，你如今怀着孩子，着了风邪，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吃不消的！”

婉芸不再坚持，跟随着茉儿进了暖阁。

“娘娘，你躺床歇一会儿，待会儿要是有旨意，奴婢叫醒你。”

婉芸摇头否定道：“不行，不行，躺下的话，本宫的发髻乱了，皇召见本宫，本宫当然不能蓬头垢面过去不是？”

茉儿明白婉芸的心意，只能扶着她靠在床头。

才刚靠在床，婉芸诈尸一样弹起来，摇头说道：“不行不行，本宫不能躺在这里，还是坐在椅子吧！”

“娘娘，又怎么了？”

“本宫躺在这里，衣服后面都压出褶子了，皇好不容易召见，衣衫不整多不像话！”

“那咱们脱了外面的褙子，等皇叫了再穿不没褶子了！”

“不行，这样也不行！皇统共那么一点儿空闲，本宫再穿衣系带，时辰不都耽搁了？”

茉儿心都揪碎了，只能又扶着婉芸起身，找了一个圆凳，将衣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，然后搬了一个火盆过来。

“茉儿，本宫这会儿心里烦躁，一点儿都不冷，你别弄这些了！不如这样，你亲自去一趟紫宸殿，看看皇在做什么？再侧面打听一下，皇什么时候传召本宫。”

婉芸是当局者迷，茉儿置身事外，心早知道：皇今夜不会再传召了！心不忍婉芸这样委屈，只能硬着头皮跑了一趟紫宸殿。

半个多时辰之后，茉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回来。

“怎么样？皇这会儿忙完了吗？”

茉儿一边喘气，一边摇头，气息急促，根本说不出话。

“茉儿，你快说，皇这会儿是不是还是不得空？”

茉儿还是摇头喘气，拉着婉芸，定了心身，从湍急的气息，挤出一句话：“皇已经安置了！”

“什么？皇睡了？怎么可能？皇还要跟本宫询问婉莹昔年的趣事呢！”

婉芸之前还不情愿跟皇讨论这个话题，内心挣扎了许久，终于向皇妥协。可是眼下，皇却不给婉芸这个讨论的机会了。

茉儿已经平静了许多，攥着婉芸冰冷的胳膊，拉着婉芸走到火炉边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皇已经在问仙宫睡下了！”

“婉莹昨晚不是还拒绝了皇？怎么今晚俩人又睡在一起了？”

“娘娘，两口子的事儿，谁能说得准呢？随着心情呗，愿意睡在一起睡在一起，咱们还能过问吗？”

婉芸被茉儿的反问，弄得哑口无言。

她盛装打扮，等了一晚，结果却等到这么一个结果。

要是不茉儿亲自跑一趟，等到天亮，皇也不会传召自己。

婉芸心灰意冷地拔下了自己头的珠钗，木偶一样准备放在妆台。然而目光触及铜镜精心修饰的自己，婉芸觉得可笑而憎恶，忽然攥住珠钗，朝着铜镜的自己狠狠砸去。

珠钗被砸在铜镜，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，随后掉落在妆台的瓶瓶罐罐，撞翻了一瓶桂花油。

香润的桂花油，不合时宜地扑在婉芸精美的衣衫，欢快得再也不肯离开。香浓的桂花香，死死地纠缠着绫罗绸缎，演了一出不属于金秋的悲欢离合。

去年秋天，婉芸还是掌宝，只隔了一个冬天，却变成了街边石。

从朱砂痣变成苍蝇血，高姨娘大约费时两年之久，婉芸更胜一筹，紧紧用了半年。

茉儿真心害怕婉芸走了老主子的老路，忧心地脱掉婉芸身的衣衫，苦口婆心地劝道：“娘娘，你可千万不敢动气，肚子里还有孩子呢！”

婉芸闭眼睑，她再也不想看到镜那张可怜的脸。然而眼泪却在闭的一霎那，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。

“娘娘，主子姨娘是因为怨怼，所以让老爹腻烦，你是亲眼见证，亲身经历的，你可千万不敢这样！”

婉芸哭了好久，搂着茉儿说道：“放心吧，娘的老路，本宫不会重复的。”

婉芸这句话，像是对茉儿说，更像是对她自己说。

无论是对谁说，茉儿听在心里，总算可以松一口气。